远香湖的管理之困

破坏绿化的行为时有发生。

远香湖边，垂钓者随处可见。

记者　陆晓峰 管文飞　实习生　闵慧翀/文通讯员　李卓翔　记者　陆晓峰/摄

几乎每个周末，位于嘉定新城核心区的远香湖景观带都会迎来几拨拍摄外景的新人，将这里作为定格婚姻起航的一帧画面，无疑是对远香湖美的认可。

然而，在画面之外，破损的桥栏杆、被摧残的绿化、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些与美丽相悖的元素，也已成为远香湖的一个痛。

在这个完全开放的景观带内，管理方与“不守规矩”的市民之间的胶着与对峙，以及投射出的社会治理之困，值得我们每位市民深思。

“沦陷”的远香湖

进入6月，远香湖的湖水碧波荡漾，岸边花草树木茵茵翠翠，越深入越能发现远香湖的美。但越是深入，美丽背后的无奈亦显露无遗。

记者发现，远香湖一带不少垃圾桶已被人为破坏，绿化带经常能见到一条条深深的车痕，有些草皮甚至被车轮囫囵卷走，剩下裸露的泥土。沿着远香湖走上一圈，随处是供居民休闲娱乐的长廊平台，但平台上木质或铁质的护栏却多有损毁，给前来游玩的市民造成了安全隐患。有些亲水平台上的护栏形同虚设，只留下最上层的木质栏杆，据联勤队员介绍，铁质栏杆早已被人偷去。设计别致的木质桥梁因风吹日晒变得斑驳陆离，既不美观也不安全。

每天一早在远香湖内划船巡逻、负责河道清洁的卞金良看到湖面上漂浮着的生活垃圾，已经习以为常。他和同事们分两组在湖中和浅滩上操作，一个上午可以收集到两、三麻袋的易拉罐、烟头、零食包装袋等垃圾，这些生活垃圾都是垂钓者和游玩者随意丢弃的。“他们自带食物，吃完了就扔在岸边或湖里。”令老卞想不通的是，远香湖周边有不少垃圾桶，“有的就在游客身边，但不少人还是乱扔垃圾。”有同样疑惑的还有远香湖周边部分道路的清洁负责人陶秀红，令她痛心的是，垃圾箱不但成为摆设，还被蓄意破坏。每天从清晨5:00开始清扫，到10:00兜完负责区域一圈，回头一看陶秀红经常会傻眼，因为刚清扫完的道路又有不少快餐包装纸袋、饮料瓶。

有不文明现象，上前劝阻不就行了？联勤人员表示难度很大。以野泳为例，联勤队员用扩音喇叭劝阻，野泳者虽然连说“不好意思”，但不一会儿就又“游击”到了湖的另一边。“2011年前，远香湖几乎每年都有人溺亡，我们也是担心啊。”一位联勤队员说。甚至有一些不文明者对联勤队员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去年，有3个十多岁的女孩在湖边草坪上烧烤，巡逻的联勤队员上前劝阻，竟被对方将烧热的油泼到身上。还有一次，一个年轻人一边钓鱼一边喝酒，联勤队员上前规劝，年轻人趁着酒劲连爆粗口，那位队员感到委屈，萌生了辞职的念头。

无奈的管理方

管理上“压力山大”，背后的原因远远不止一个。

远香湖所在的区域属于嘉定新城（马陆镇）众芳社区，该社区党总支副书记朱春华告诉记者，由于远香湖景观带完全开放，周边可以随便进出，比封闭式的管理难度大得多。目前远香湖水面清洁工作人员有6人，联勤队员在10人以上，他们均坦言有些吃力。联勤队员每巡逻75分钟仅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而道路和湖面清洁人员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一有市民举报或联勤队员发现，马上得突击清理。

更多的矛头指向游客。“劝不听”，是负责巡逻远香湖周边的联勤队员在接受采访中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我们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一位队员举例，巡逻时发现钓鱼者时，他们都会上前劝说：钓鱼固然是一种兴趣爱好，但远香湖里的鱼不少是相关部门进行水质监测而投放的，还请“高抬贵手”，好说歹说，对方即使收手，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有一位钓鱼的老人不但不听我们劝告，还扬言再劝他就跳到湖里去，真是让我们又气又好笑。”

劝不听的背后，其实是执法难的无奈。为了阻止在绿化带里烧烤，管理方曾经翻阅不计其数的法律法规，最终都没有查找到一条相应的条例。嘉定新城（马陆镇）综治办主任郑军民坦言：“目前除了电捕鱼等非法捕鱼行为是明文禁止的，面对大部分不文明行为，我们都无可奈何。”

管理专业化程度低也是一个方面。远香湖周边部分道路清洁负责人陶秀红将紫藤园拿来作对比：“人家也是免费开放的公园，人气也很足，但是秩序却还不错。”她认为，原因在于紫藤园有一支专门的团队在进行管理，而远香湖景观带目前属众芳社区管理，但社区毕竟管辖面积大，管理人手捉襟见肘，更没有管理景观带的经验。

事实上，政府对于社会治理的投入不可谓不大。嘉定新城（马陆镇）通过政府购买服务，专门为核心区设立了一支联勤分队，招聘联勤保安400多名，实行四班三运转的工作模式，全天候24小时对新城核心区西区进行日常管理，一年支出的联勤费用近1700万元，这还不包括每年用于绿化维护耗去的数百万元。

要管好只能一封了之？

“虽然开放式的理念比较超前，但与目前人口状况和市民素质不相适应，由此带来的管理问题日渐凸显、难以遏制。”对于远香湖一带的治理困局，嘉定新城（马陆镇）综治办主任郑军民归结道。

在相关部门看来，一封了之或许是目前最好的解决之道。“世纪公园、大宁公园、滨江森林公园等大型公园绿地与远香湖景观带情况差不多，它们均实行全封闭、收取门票、定时开放的管理模式。这种管理模式，既减轻了管理压力，又降低了管理成本。”一位相关部门人士表示，“所以我们认为，对新城核心区内的大型绿化景观带实行封闭式管理较妥。”

对于这种管理方式，区委党校副教授梅红英不太认同，她表示：“开放式景区满足了人们热爱自然、亲近自然的心理需求，成为人们开展休闲活动的首选，在城市中心建设开放式景观是趋势，是提升城市品质的重要途径。”她认为，杭州西湖景区开放式管理模式值得借鉴，“西湖模式”通过体制、机制、理念、方式的创新，不断强化西湖景区的管理力度，提升管理成效，成功应对了免费开放的管理压力，用事实证明了免费开放的景区一样能管得住、管得好。

曾经在日本学习生活多年的嘉定区牙病防治所所长李月玲认为，远香湖景观遇到的难题并非没有解决之道。在日本，开放式公园、绿地比比皆是，李月玲发现日本对国民素质的要求很高，在国民教育中，对于“自觉”的社会公德阐述十分清晰。而从实际操作来看，日本不少开放式公园或绿地由社区负责，“社区人手虽不足，但会发动志愿者来共同维护公园的环境。”此外，民间组织也会积极作为，由此形成以“多方参与”与“景区自助”为基础的管理与运行机制。

市民亦有自己的看法。如何在远香湖这样一个全开放式的景观带内遏制不文明行为，多数人表示应加大处罚力度。市民裴先生建议，可以对初犯者进行登记，再犯就罚款。

罚款必须有法可依。当年，台湾为了推动“垃圾不落地”运动，制定法律法规对乱扔垃圾者处以重罚。日本当初为了促进垃圾分类，制定了完备的法律法规。如按照《废弃物处理法》，市民若有随意丢弃垃圾的行为发生，将被处以至少2万元人民币的罚款，甚至有坐牢的风险。无论是台湾还是日本，重罚之下良好的风气已慢慢养成，如今乱扔垃圾等不文明行为几乎绝迹。鉴于此，梅红英认为，通过立法对有些不文明行为进行处罚有其必要性，“就拿杭州来说，通过制定《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管理条例》、《杭州西湖文化景观保护管理办法》等法规，景区的保护管理有法可依、有规可循，管理方就有了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