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家礽:从“廖家公子”到坚定的革命者
廖家礽烈士像
廖家礽的家在嘉定镇张马弄(现为张马路)内,旧宅已不在了。 李华成/摄
嘉定“五抗”斗争中使用的部分武器
廖家礽,别名家沈,1909年生,嘉定镇人。1928年任共青团嘉定县工委书记兼中共县委委员,是当年嘉定县农民“五抗”(抗租、抗债、抗粮、抗捐、抗税)武装暴动的领导人之一。
廖家礽的父亲廖星石曾先后任张家口市市长、京奉铁路局局长,经济条件富裕。廖家礽3岁时随同母亲郁氏迁回嘉定在张马弄居住,有四姐一兄。少年时他就读于离家不远的普通小学,毕业后考入真如北面杨家桥附近的暨南大学附中,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筹建党团组织 廖家礽在高中时秘密参加了共青团,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他和团员陆默深一起,受真如地区中共领导人黄逸峰派遣,到南翔地区从事地下革命活动。他们着手组建共青团,与早先由黄逸峰派在南翔工作的共青团员金之杰取得了联系,在南翔公学西部建立了共青团小组,由金之杰任小组长。这是嘉定县历史上最早建立的共青团组织。建团后,以他们3人为主,在南翔创办了一份名为《炸弹》的三日刊,深入浅出地宣传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后因经费拮据,办了三期,被迫停刊。
1927年初国共合作时期,廖家礽和陆默深先后被调回嘉定县城,在国民党县党部负责宣传和青年工作。他们积极配合农民协会,支持和参加惩办土豪劣绅委员会,枪毙了本地土豪劣绅南翔人陈巽倩。不久,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革命形势急转直下,但廖家礽和陆默深一起,仍坚持斗争,经常以访友为名,划船到六里桥、白荡乡、严庙乡、日曜桥一带从事革命活动。在白色恐怖下,他积极参加筹建中共嘉定县委工作,在白荡乡“独脚楼”地下党员张吉人家里,出席了有陆默深、毛品章、张吉人、张漱川、朱树仁等党员参加的筹建会议,酝酿成立中共嘉定县特别支部,研究如何向农民进行宣传教育等问题。随后,又在嘉定西大街虬桥西面的一所房子里,参加了传达上级党组织关于反对陈独秀机会主义、讨论开展农民运动的会议,会上正式建立了中共嘉定县特别支部,并推选毛品章担任特支书记。1928年3月的一天晚上,他又到方泰北面的李家村中共党员周仲康家里,参加了由中共江苏省委特派员周慰农和沈金生召集的、有30多人参加的党员大会。会上正式成立了中共嘉定县委,廖家礽和沈金生、陆默深、张漱川、周慕陶5人被选为县委委员,张吉人、李瘦鹤、顾羽丰3人当选为候补委员,沈金生任县委书记,廖家礽担任共青团嘉定县工作委员会书记。会议还着重讨论了如何进一步发动群众,在扩大农民协会的基础上进一步开展建党、建团工作,发展和壮大革命力量等问题。
领导“五抗”暴动 1928年1月,中共江苏省委制订《江苏各县暴动计划》,要求嘉定、奉贤、高邮等13县努力发动游击战争。按照上级指示,中共嘉定县委于同年4月10日—18日领导和组织了一场以“抗租、抗债、抗粮、抗捐、抗税”为内容的“五抗”农民暴动,先后在六里桥、傅家泾圈、外冈和葛隆、碾子、方泰、安亭等处进行了6次大规模的暴动,参加暴动的农民约有一千余人。廖家礽既是这场农民武装暴动的组织者和领导人之一,又是一名身先士卒的战斗员。他在约有800余人参加的外冈和葛隆一役中担任交通指挥,当暴动农民开赴葛隆镇时,他和县委委员陆默深、张漱川,方泰地区农协委员、共青团员陈友祥等4人冲在最前列。暴动中,农民们打开了地主的粮仓,烧毁田契、借据和租债账册,使农民分到了粮食、被服和布匹,缓和了当年的严重春荒,救活了不少贫苦农民。
由于寡不敌众和缺乏武装斗争的经验,加上反动政府动用二十六军和三十二军2个正规营和地方警察力量镇压,“五抗”暴动最后失败。遭枪杀者有14人,有125人被关入监牢,其中5位中共党员在遭受酷刑折磨,惨死于嘉定、苏州和上海漕河泾狱中。
遭受通缉追捕 “五抗”暴动失败后,敌人发出通缉令,廖家礽被作为“十五名要犯”之一受到通缉,列为“重金悬赏一千元大洋”的主犯。由于反动军警日夜追捕,使得廖家礽在嘉定无法立足,他就和江苏省委特派员周慰农、县委委员陆默深、张漱川一起密赴太仓,分别暂避于浮桥乡卢侠明和县城南园张炳生家里。几天后,他和默深、漱川又回到嘉定方泰东南的日曜桥附近,通过县委委员周慕陶的大舅父、老贫农方金仁,弄到了一条小网船,打算绕道至上海避难。不幸在登船仓促之际,廖家礽的盒子枪突然跌落,走火自伤左小腿,不能走路,默深、漱川帮他包扎后背他上小船。抵达上海即雇车至文监师路(今塘沽路)陆默深的好友朱仁伯家里躲避。朱找来了一位医生为他医治枪伤,默深则出外寻找组织,不久接上了关系,3人随即迁往狄思威路(今溧阳路)麦加里十一号江苏省委交通站,门外挂着“锦记报关行”的牌子,楼上住着日本侨民,在这里,他们又遇见了县委委员周慕陶等避难人员。其间,他们生活很艰苦,靠着共青团江苏省工委的赵和偶尔发给每人的一二元钱为生。
十九岁英勇就义 1928年5月上旬的一天,陆默深外出,恰被来沪追缉的嘉定警察局督察员徐炳泉看见,徐盯梢尾随,发现了他们的住处。5月11日深夜,交通站遭到破坏,一批同志被捕。12日,陆默深先被押回嘉定,13日,廖家礽、周慕陶等6人也被解押往嘉定。船靠码头,敌人戒备森严,由三十二军士兵及县警察局水警队、盒子炮队警戒。此时,廖家礽的亲属也在围观群众中,见状痛哭,而廖家礽泰然自若。当晚,即受审讯。5月15日下午3:30,廖家礽、陆默深、周慕陶3人被敌人用抬大酒缸的“太平络子”担着押赴高僧桥刑场。廖家礽面带笑容,神态镇静,陆默深见熟人犹点头示意。押赴刑场途中,3人频频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至刑场行刑时,3人各被打中3枪而死,围观者均肃然起敬,不少人潸然泪下。牺牲时,廖家礽年仅19岁。
廖家礽烈士的遗体由其二姐和姐夫胡叔常(胡厥文副委员长的胞弟)买棺收殓,安葬于马陆乡廖氏祖坟。
解放初,在人民群众协助下,人民政府逮捕并处决了当年捕捉廖家礽等烈士的凶手徐炳泉。
1958年春,嘉定建造了烈士陵园。廖家礽等19位“五抗”烈士的英名镌刻在肃穆的墓碑上。
根据《嘉定革命烈士传》改编
我的小舅舅廖家礽
潘世征
我家和小舅舅廖家礽家同住在张马弄,门牌100号和102号相连,从前门到后门几十米中间用一堵墙相隔,后门通到杀狗弄。2家都有二进小厅堂,前厅两边的小厢房当书房;后厅是全家人的住房。我们2家在前后厅过道上开了一个门,所以不用出门就可在院内往来。这2个前厅,在民国初年家乡创立新学的时候,曾作为2个年级的课堂,是嘉定普通小学的前身。
我们2家有一个相同的情况,就是孩子们长大了都到外地求学,结业后在外地谋生。外祖父在北方工作,几年才回一次家,有时也带外祖母到他任职的地方去住住。那年在沈阳生了小舅舅,因此小舅舅的小名叫“沈”,母亲叫他“沈弟”,弟辈叫他“沈哥”。后来小舅舅随外祖母回到家乡居住,外祖母病逝,他就跟着大姐和二姐生活。
我们经常围着外祖母当年的住房玩耍,外祖父几年前在家中西边空地上修造了4间小平房,房前后有小走廊,四周修了一圈围墙,组成一个独立小院。房前小园内修有一条丁字形的砖道,道旁种些冬青树,南墙和西墙都种了十几棵高出墙头的柏树,墙角上种了几棵石榴,下面种些牡丹、丁香等。房后小园内种有两棵柿子树,一棵梅树,一束丛生孝娘竹。
我们甥舅们有时为了抢夺一朵花、一张纸,在外婆和小舅舅住的卧室内开始,奔到前园的冬青、牡丹丛中穿来穿去没个完,然后奔到厅堂、书房,通过我家的小门,奔到母亲住的楼上,奔来奔去抢那没用的小东西,惊动了全家,惹得大人们生气。有时我们就一窝蜂奔出我家的后门,到小舅舅家的大后园胡闹。小舅舅从后门带着我们跑过柴间和灰间,到西面的一个小竹林里。这种几十米见方的家庭小竹园,面积不大,竹子丛生,在炎热的太阳下钻进竹林,就觉到微风习习。但竹林内不可久留,因为吃不消蚊虫的叮咬。我们转向北奔到豆田里,西墙边植有2棵皂荚树,树顶支杈密密地交织在一起,像一顶巨大的雨伞,大风天,附近几里都能听到它“哗哗”的声音。我们围绕着它奔跑几圈之后,各自爬上二三米高的小枇杷树,挑熟了的枇杷摘来吃,有时也把树枝当单双杠玩。
我读小学二三年级能简单记事的时候,正是连年军阀混战,时局动荡之时,人们心惊胆战,常常担心溃退的败兵过境抢劫。这时小舅舅已经到真如的暨南大学附中读书。每逢星期六下午,他就乘小火轮回家来过星期天。他回来时总要带些童话等儿童文学书籍给我们,有时也带些牛奶糖和糕点。我们一到周末下午放学回家,就满怀希望地在前厅里等他。他一到家,就拿出书本给我们看,有时还给我们讲。有一次学校放几天假,小舅舅带我到上海去逛商务印书馆,他给我买了一套5本的《托尔斯泰儿童文学类纂》,这一套书打开了我的眼界,尤其是第五册里一个讲哥萨克游牧人的中篇故事,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也就在这几年中,北伐军攻克上海。
一个春天的早上,绵绵细雨刚过去,我到舅舅家去,忽见从后门横冲直撞进来了几十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土兵,不许任何人进出家门。我看他们冲进外祖父家翻箱倒柜搜查起来。乱翻一阵后,什么也没有搜到,4个房间都被搞得乱七八糟,箱子、壁橱没有一样不翻底……二姨拉着苕妹在一边流泪。过后我才知道这群官兵是冲着小舅舅来的,为了搜小舅舅带回来的什么红书,幼小的我根本不懂,但我知道我家楼上抽屉里的确有几本红封面的书,有一本是《少年飘泊者》,还有一本叫《少年维特的烦恼》。
以后,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的风暴在四乡沸腾起来,虽离我家只有十几里地,我们每天照旧上学、回家,并不关心,这些传闻却慢慢地和小舅舅联系上了。有人说:那天晚上小舅舅和陆默深都在那儿,他们坐了小轮船装扮了外国人,到什么什么地方指挥。不久又听到县政府出了悬赏捉拿“四大寇”的告示,其中有小舅舅和陆默深2人,只要逮捕到他们中间1个,赏大洋1000元。
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我们普通小学正在西北城角的县立运动场上举办一年一度的小学联合运动会,忽听人说:要枪毙共产党了。我蓦地一惊,立刻在队伍中找到二弟,拉着他说:回家去。二弟不知什么事,跟着我拔腿就跑。从运动场上跑到西大街孩儿桥下,只见街道两旁挤满了人。一队士兵列队而来。我看到两副平时桃柴草的竹担上,五花大绑地绑着2个人——那不是小舅舅和陆默深吗?我三脚两步跑回家,直奔到楼上,大叫:娘……娘舅和陆默深被抬走了……母亲大叫一声:沈弟呀……哭得昏了过去。隔不几天,家中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附寄来2张小舅舅的四寸半身像。母亲一直珍惜地把它挂在床前的镜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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