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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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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版:汇龙潭
2020年11月10日

项脊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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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益

我匆匆去往震川园,拍摄归有光塑像、惠爱亭和墓地。在镌有《项脊轩志》全文的雕塑墙前伫立良久,仍觉意犹未尽,于是又去往宣化坊。

项脊轩究竟在哪?当年是什么模样?归氏后裔告诉我,项脊轩在宣化坊,临近后街河,有好几间老屋、一个院子。归有光在世时,就这样作描述:“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算起来,这幢建筑距今差不多已有六百年历史,世事发生了何其纷繁的变迁。在归有光父母住进去前,院子南北相通,是一个整体。等伯父叔父们分家后,室内外小门多了,隔墙到处都是。东家的狗对着西家叫,鸡在厅堂内栖宿,客人要越过邻居厨房去吃饭。然而年轻的归有光把南阁子作为书斋,命名“项脊轩”,在此读书、著述,享受人间亲情。

宣化坊,始终处于车水马龙的昆山老城区中心。街道无疑显得狭窄了,又开设了各色店铺,从珍珠奶茶到糖炒栗子,从时尚T恤到手绘丝巾,林林总总,吸引游客前来享受假日。操着各种口音的年轻人,在高中课本上曾读过《项脊轩志》,或许没想到,自己正站在昔日项脊轩门外。假如屏息敛神,或许能与散文家有心灵感应吧。

归有光在十九岁时,写过一篇《书斋铭》,记述了项脊轩嘈杂的环境。这里没有庭院,面临大街,时常有过路人侧立凝视,想看看这个不做买卖的年轻人究竟在干些什么。他坚定地认为“书斋可以市廛,市廛亦书斋也”。还写下铭文,勉励自己为实现远大理想而积蓄力量。

我仔细寻找岁月的遗存。项脊轩外,覆盖着溪荪和莲子草的后街河悄然流淌。它的北端是娄江故道,东去浏河口。南端是城河,经由小澞浦,通往吴淞江。当年,这里舟楫往来,归家人每天在河埠下浣衣淘米,挽水浇园。河上曾建有多座石拱桥,由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道路拓宽,罗汉桥、莼菜桥被搬迁了,北面的富春桥还在,南面的通匮桥则剩下了“半座”——桥栏和桥面动过“手术”,时而有汽车碾过它苍颜斑驳的身躯。但无论如何,它不曾消失。世事变迁,历史总会在岁月深处显现真容。

通匮桥,该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物。清康熙年间的县志记载,通匮桥建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明嘉靖年间的县志只写出桥的方位及附近建筑,没有说明年代。宋淳祐年间的县志,却有通匮桥的最初记载。这意味着通匮桥在宋淳祐年间已经存在,后又在明洪武十五年重建。其实,只要仔细端详暗褐色的武康岩梁架,就可以确认它是一座宋代古桥,至今已近八百岁。匮,原意存放贵重物品的匣子,由“通匮”可以获悉时人对后街河水的珍视。而武康岩梁架上的凤穿牡丹和缠枝莲纹饰,则透现了古桥的富丽。

项脊轩外,惟有这座通匮桥,见证了归有光蹭蹬的一生如何焕发生命的辉芒。除此之外,已别无他物。我阖目沉思,遥想归有光当年在昏黄的灯下凝神思索、奋笔疾书的情景;他离开项脊轩,在通匮桥堍乘坐一条木船,沿吴淞江去往安亭世美堂的情景;他为了实践修齐治平的理想,一次次孤独北上应试的情景……他是否想到,若干年后,还有无数人惦记着项脊轩,以及他笔下栩栩如生的寒花、魏用晦、张贞女?我曾几次去往太湖之滨的长兴,高速公路从山洞隧道通过时,我不由地想,昔时归有光水陆兼程,该颠簸多久,才能赴往这个偏僻小县就任。长兴今天的繁荣,不正折射出他“惠爱”从政理念的魅力?

四百多年后,震川文章依然焕发辉芒,先生无遗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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