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开花
钟正和
早年的农家多住平房,房前屋后有着大片空地,会开垦成菜园。我家也是如此,菜园种着小白菜、辣椒、茄子等蔬菜,其中还包括夜开花。
夜开花又叫瓠瓜,也称甘瓠、蒲瓜、青瓜、瓠子等。这种葫芦科植物,原产于印度和非洲,早在七千年前在我国就有栽培。“瓠子,味淡,可煮食,不可生吃,夏日为日常食用。”《群芳谱》里,明人王象晋用寥寥几句道出了夜开花的特性。也正因其不能生吃的缘故,农家一般不会多种,只利用临河的地方种个三两窝。
夜开花易成活,长得也快,且不易遭虫害。看着那些秧苗在微风中由一片叶子长到四五片、身长盈尺时,外公会弄来毛竹,剖开后搭成纵横交错如蛛网的架子。夜开花柔软筋道的藤蔓便有了表现的机会,它们斯文优雅、目标明确地向着头顶上那片地盘探摸攀延。随之,叶子也顺着涌上来,将高高的架子覆盖、染绿,架子也慢慢进化成了棚子。经风吹个数日,不知何时,蔓延的青葱密叶间探出了一朵朵素花,酷似折叠的白手绢,尤显薄俏水莹,还弥散着一股素雅幽香。只是,在庄户人眼里,作物的花并不当花看。清秀的豌豆花如此,紫艳的扁豆花如此,其他诸如蚕豆、萝卜、油菜、紫云英等,无一例外都是这个待遇。加之夜开花特有的于沉沉暮色盛开、熹微晨光凋谢的特性,更使得鲜有人会注意到它们。
在农人看来,花乃前缀,真正目的是果实。当花之使命告终,萎蔫的花蒂处,便渐次蹿出了一截截娇小的瓜苗,青乎乎、毛茸茸,可爱极了。过一阵子,瓜苗忽地长大了,一根根尺多长、手臂粗、青葱碧绿地垂悬在枝叶间,犹似风铃管般于微风中悠悠荡荡,映着落日余晖,引人遐想。
元代王祯在《农书》中说:“瓠之为物也,累然而生,食之无穷,烹饪咸宜,最为佳蔬。”作为应景时蔬,夜开花的吃法很多。然正如袁枚在《随园笔记》中所说:“有味使之出,无味使之入。”清淡的它们最好与味浓的食材相配,加之含水分大,烹炒过程中会泌出大量汁液,沾以些许油星荤味,尤其清甜宜人,譬如一款将夜开花去皮切段,酿以肉馅烹成的夜开花嵌肉,虽是道普通的家常菜,却能让人大快朵颐。一口嚼去,汁液四溢间,既有肉的鲜味,也有夜开花的清香,虽肥却不油腻、虽素却不寡淡。剩下的汤汁,用来淘饭,孩子们吃得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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