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石角

“武夷人家”是一家茶铺的店号，常来常往，店主小徐小陈与我很熟。我喝的岩茶，也大多购于此店。小陈家三代茶农，至今仍有80余亩茶园在武夷山“三坑二涧”中的慧苑坑。自古有“茶中佳品数武夷，武夷佳品数天心，天心佳品数三坑”之说，大自然对他们一家真的有恩赐。小陈的爷爷做得一手好茶，虽已故世，在当地仍有名望。父亲继承了爷爷的手艺，也很了得，在天心村赛茶中连年夺魁。“什么时候到我们那里看看，我们家周围景色可漂亮呢！”小徐夫妇不止一次地邀请。

庚寅夏，与友人结伴去武夷山，游罢“大红袍”景区，有半天自由活动时间，我即拨通小徐电话，说我正在你家乡呢！小徐在上海守店，一听很兴奋，说小陈正在武夷山家里：“我让她与你联系，欢迎你去看一看，喝壶茶。”

小陈见到我们，分外热情。刚坐定，便问：“喝什么茶？”殷慧芬脱口而出：“石角！”

石角是武夷山小品种茶，小徐曾介绍，此茶因母树生长于岩石的一角而得名，灌木型，小叶类，晚生种。植株较高大，树姿直立，分枝较密，叶长约5-6厘米，卵圆形，色青绿，叶身较平张，叶主脉粗显，叶面平滑，叶质厚脆，叶缘平直，叶齿密、浅、锐，叶尖骤尖，芽叶黄绿色，有茸毛。春茶采摘期为5月初。石角的特征是香气高而强，水中有香，口感醇滑。

知道石角的人并不多，喝过这茶的更少。有几家自称做了十多年岩茶生意的店铺，每逢我问及此茶，都很惘然，有的直言从未听说过。我曾查阅茶书茶典，也未见有记载。台湾茶人池宗宪《武夷茶》一书列举了铁罗汉、素心兰、醉西施等133种茶名，仍不见石角。一度我心生疑惑，这石角会不会是小徐夫妇随意取的茶名？直至到了武夷山，在九龙涧畔的名丛园，看到那里有块石碑，刻录着岩茶珍贵品种，石角也名列其中，我才确信小徐他们所言不谬。之后，再说起石角，当有人说闻所未闻时，我就很有底气地请他们到山里去读一下那块石碑。

小陈家并排着几个铁皮箱，标着各个品种的茶名。好客的她从茶罐取出石角，一种内敛的幽香在空气中回旋，看着它那深褐色的条索，我实在也很难辨别这茶的品相和传统的武夷山乌龙茶有什么明显区别。随着小陈将沸水注入盖杯，冲泡出来茶香四溢，那汤色如玛瑙般棕黄清澈，啜一口，爽滑而有回甘，更有一种厚醇岩韵，让人回味无穷。

武夷山的茶有岩茶和洲茶之分，相比之下，洲茶的口感则明显轻、薄、淡。小陈家的石角做得好，全无烘焙不足的生涩气，也无烘焙过度的烟火味，这种恰到好处的滋味正是令我们着迷之处。难怪小徐小陈一次次地夸口：“这石角就我们家做。”也难怪我的茶友、远在东瀛的叶毅，回国探亲时在我家喝过石角，便在博客上发表感言：“生长在石角上的茶，自然有一股岩骨傲气。”说来也奇，这石角贮藏一二年后再喝，口感则更好。因此这几年，我们喝石角，便像流水席似的，2009年喝2007年的，2010年喝2008年的，而2010年买下的则要藏至2012年再启封品味。

那天，我们在小陈处喝了各种岩茶，对别的茶记忆有些模糊，惟石角风骨野韵犹存。我们本想买几斤石角，小陈说：“不如回到上海到小徐那里拿，价格一样，何必带着大包小包去挤火车乘飞机，多不方便。”她挺为我们着想。

因为这石角在心间的回味，也因为回到上海一样可在小徐的“武夷人家”买得喜欢的石角，离别小陈时，我们满心温馨。